“没有外地人滴滴根本不可能发展得起来！”滴滴司机李任（化名）对柒财经旗下互联网金融新闻中心表示，在北京“跑活儿”的滴滴司机里面顶多只有10%是北京本地人，里面还有5%不是正经拉活的，而是没事出来拉两圈，挣个外快。

据2017年滴滴平台就业报告，从2016年6月到2017年6月，滴滴司机总数达2108万。另有数据显示，2017年滴滴北京注册司机数量为110万，活跃司机数量逾20万。

而根据2016年7月交通运输部正式发布的《网络预约出租汽车经营服务管理暂行办法》，除了对车型、驾驶经验、无犯罪记录、本地车牌等要求，还明确网约车司机必须具备当地户籍，完全阻隔了“外地人”的网约车业务之路。

也就是说，北京大约只有11万滴滴司机可以越过“京籍”这道门槛。其中，还有大约5万司机属于“不活跃分子”，“没事干了或者开车出来玩，带一些活儿增收”。

显然，为滴滴的繁荣发展立下汗马功劳的大量外地司机，依然在城市的街道上穿梭，一边维持生计，一边顶着“不合法”的身份，担忧可能出现的交通处罚。
 

滴滴“阳奉阴违”

李任于北京而言就是一个外地人，在滴滴上注册成为司机，日复一日进行着自己的“违规经营”。

“外地人也是没有办法，要养父母，要养小孩，全家凑钱买了个车，每个月还要还贷款，想着通过滴滴混口饭吃。不然抽成又高，又没有保险，每天跑这么多趟，哪有这么多本地人干这活？”

李任的滴滴头像挂了一个“城市先锋”的标志，车上也挂着一块金色的奖牌，上面写着“城市先锋”。但城市先锋李任却饱受“无网约车资质”的困扰。

据了解，苦于没有本地户籍而在滴滴平台上非法经营的司机们，“几乎都被抓过，每天都有被罚款的”，罚款金额从1万到3万不等。

值得注意到是，滴滴在从业资质罚款面前，显得十分“有情有义”——滴滴平台会为司机报销相关罚款，默许并“包庇”没有相关资质的司机继续经营，转移后者受到的惩罚。

“滴滴报销是报销，但你得自己前期先垫付，报销可能要等1个月，没准要好几个月才能报销。”李任认为，哪怕是可以报销，罚款也太重了，“一时半会还拿不出这么多钱”。而不缴纳罚款，车辆就会被扣押，扣押期间还要另外缴纳每天200元的停车费。

为了躲避罚款，大量来自外地的滴滴司机摸索出了一些小伎俩，在群里交流互助。其中，最有效的就是远离火车站、机场等交通管制比较严格的地方，“尤其是北京南站”。“快车去那些地方就是自找麻烦，罚款能有平台报销，车被扣了就是大麻烦。”

此外，如果非要往上述“危险的地方”去，可以在周六、周日，因为交警那边周末不加班。一旦被交通管制发现，要用最快的速度把手机藏起来，“就说是送朋友到车站，别给交警看滴滴接单记录”。

不过，如果交警非要“按照套路”防网约车司机，要求查看手机，很大程度上就蒙混不过去了，“因为大多数司机还是配合检查的”。

补贴113亿元

实际上，滴滴的“无证”罚款报销也是限制重重。首先，交通管制的动向滴滴实际上很清楚，在为司机派单的时候，派单系统就已经有意减少了“无证”司机开往“危险地段”的派单。

其次，滴滴给“无证”司机“顶锅”的行为，“现在已经不叫报销了，叫滴滴援助款，是滴滴给司机的援助，不承认是报销的。”

更重要的是，滴滴的援助款并不好拿，除了要前期垫付、等待报销，可能还会出现“分期回款”的现象。

“第一次被罚，滴滴会全额给报，第二次被抓住了就要分期了，而且和当月拉单任务挂钩——完成当月任务就报一部分，下个月继续完成滴滴派的任务，再报几千元，直到分期援助完。”有司机表示。

互联网金融新闻中心还了解到，滴滴的“援助款”是有次数限制的，“大概是每个司机3到4次限额的样子，不可能每次都给你报，不然天天去拉活，滴滴都不够赔的。”

尽管给不具备网约车从业资质的司机报销有着诸多限制，滴滴为外地司机“撑腰”也是需要真金白银的。

按照最低罚款1万元的标准，北京百万“违规司机”，以“基本都被罚过”的说法，滴滴为“无证经营”罚款报销的基数就约为100万元。

有观点认为，为无资质司机“顶锅”的费用是非常庞大的，尤其是司机人数暴增至2000多万人时，罚款的报销总额更是水涨船高。

相应地，在高达30%的暴力抽成、越来越少的司机端奖励、日益上浮的起步价，以及拼车项目不断调整的收费模式的情况下，一份滴滴出行内部流传的财务数据却显示公司2018年亏损109亿元，或许也有为“无证”司机报销的一份大功劳。

上述滴滴财务数据还指出，在2018年的司机收入补贴方面总共投入了113亿元，这似乎也印证了庞大补贴费用背后的“猫腻”。

毕竟，在2017年各大网约车平台开启“烧钱大战”的模式下，滴滴2017年一整年才亏损了25亿元。多位滴滴司机向互联网金融新闻中心表示，自己已经为平台创造了很多纯利润了，“说不清滴滴到底亏在了哪里”。

网约车“潜规则”

滴滴司机章铭（化名）是山东人，北漂多年仍然口音很重，“我知道这个是不合规的，是非法的，北京网约车不让外地人干，但是政府又没有完全取缔，也没有查封平台，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意思。”

不过，滴滴离不开外地人是显而易见的事实，本地人的司机数量根本无法满足当地网约车市场需求。因此，“有情有义”的报销也成为了留住外地劳力的重要手段。

有滴滴司机表示，“美团打车没在北京上线，不清楚，但基本各网约车都报销，不报销没人愿意在那儿干”，也有司机称有的网约车平台太小，没滴滴那么财大气粗，报不了。

此时，曹操出行、首汽等网约车“小弟”们，在合规领域胜了滴滴“老大”一筹，神气了起来。因为上述平台都是“京人京牌”，“公司配车、司机培训、合法经营，跟出租车一个样，哪里都能跑，这可比滴滴、携程用车之类的硬气多了。”

同样“硬气”的还有交通管制。据上海市交通委员会7月17日消息，7月8日以来，上海市交通执法部门一方面督促网约车平台公司清退不合规车辆，一方面持续通过线下路面检查和线上数据抽查的方式强化检查力度。

然而，滴滴出行、美团打车至今仍未彻底整改，已连续9天“吃到”罚单，合计收到10张罚单。数据显示，截止到14时，仅17日当天在“网约车黑名单预警系统”中有9335辆不合规车辆还在接单。其中，滴滴平台占7063辆，美团平台占2223辆，几乎占了全部的数量。

同时，滴滴出行、美团打车的订单量已经占到上海市网约车市场日订单量的92%以上。而在上海市运营的网约车平台有14家。

“北京的网约车情况与其他地区又有些不同”，有业内人士指出，获取网约车资格证的最大阻碍就是“当地户籍”，“同样的规定放在南京、杭州等地可能不算什么，但是北京户籍对很多外地人来说几乎是天堑了——有能力拿到北京户籍的人，还能指望人家去开网约车吗？”

多位滴滴司机还向互联网金融新闻中心表示，目前北京对网约车的交通管制并不严，“人家真要查肯定是一抓一大把，躲不掉的”。

因此，章铭推测，北京交通队滴滴的态度可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，“政府又没有关停平台，当然也没法关。所以可能现在交通执法部门下达的任务就是，该抓还得抓，但是不集中整治，这就看你运气好不好了”

“外地人”何去何从依然是横亘在北京大街小巷上空的乌云。章铭感到不安且迷茫，“不知道以后的发展变化是什么样的，万一有一天滴滴真不做外地人生意了怎么办？交通出行这块改天换地的事也不是一回两回了。”

连车都是贷款购置的李任则更加焦急，在北京跑来跑去却不能安稳地停留，“早高峰要迟到的年轻姑娘们动不动就摔车门发脾气”，而人到中年、养父母、养小孩的他一句话也不敢说，“难受的时候只能找个没人的地哭一会儿”，就继续载着“城市先锋”的荣誉牌在熟悉又遥远的北京里穿梭。（文 / 青青）